两军对战自然该有两军对战的样子,蔚家军声名远扬,也不能坠了虎狼之师的威望;季星云这话听起来有些夸张,但谁也不能说他说得不对。
蔚十九尽管聪慧,却到底还是年岁尚小,闻言悉心受教,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讪笑道:“八哥说的不错,是我异想天开了。”就算同一片土地,同一场战役,还能变换出不同的阵法与战略,又何况蔚家军与牯牛山庄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一个是草原广袤无边,一个是丛山峻岭崎岖难辨,这要怎么去比?

季星云挑眉点了点头,“你能想通便好,其他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山下的事情。”老实说,季星云经历过的阵仗多了,区区几千兵马他还真的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骄兵必败,战场上最是忌讳大意轻敌,再加上庄子上还住着老弱妇孺,他就是再如何不将骠骑营看在眼中,也不得不严阵以待。蔚十九三人闻言心下一凛,这才意识到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不由齐齐往山下看去。

此时此刻,山脚下已经有零星火把亮起,刘大黑半眯着眼打量了一阵,沉声道:“庄主,看样子骠骑营压根就没将卧龙山庄放在眼里,如此堂而皇之的点着火把,想是并没发现石门,是打算直接兵分三路了。”

季星云轻嗯了一声,对此并不怎么意外,早在蔚蓝决定下山的之前,他就曾想过尹卓会不会派兵攻打牯牛山,又是以哪种方式,如今山下的火光分成了左中右三路,他稍微思忖道:“这样也好,你现在就带人下山,对方在上山之前定然派斥候队探路,点燃火把,除了想看看山上有无伏兵,也是想试探山庄的动静。”

刘大黑自然明白季星云的意思,当下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必定好好给骠骑营的人带路。”呵呵呵,带着他们避开陷阱,带他们走上黄泉路。

山上陷阱分布密集,倘若对方不派斥候探路,直接大部队碾压过来还好说,自然而然就能落入陷阱之中,但显然,对方面临的即使只是个山庄,也是谨慎惯了的,如此,就只能兄弟们辛苦点给对方带路,帮助对方斥候避开陷阱了。

毕竟,只有确定山上没有埋伏,骠骑营的大部队才会大规模跟进,才能不影响他们的后续计划。刘大黑面色冷然,声音也是铿锵有力,话落当即便转身离去。

陈虎见刘大黑走了,敛正神色道:“庄主,属下也去。”

季星云点了点头,“按原计划执行,你带三十人跟在刘大黑身后随时策应,等对方斥候返回,再与刘大黑汇合,待对方开始上山,再直接将对方引入陷阱范围。”

说到这,季星云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有些严厉,“记住了,这是你们第一次与正规军对上,别跟对方硬碰硬,只要将人引入陷阱范围即可。”

季星云不是啰嗦的性子,这话他原本是不想说的,奈何陈虎与刘大黑不同,刘大黑沉稳,陈虎却是脾气冲动匪性十足,即便已经跟着季星云两年有余,仍是一身臭脾气,稍微被激下就不管不顾的。

陈虎早就跃跃欲试,又哪儿顾得了那么多?他搓着手憨笑道:“不就是引着人往陷阱跑么,庄主放心,兄弟们怎么说也在牯牛山好些年了,难不成还跑不过初来乍到的大夏狗?”

季星云闻言冷飕飕看了他一眼,陈虎面上笑意顿时一僵,忙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属下这就去,关系到兄弟们的性命,我老陈定然不会蛮干的,若有违令属下甘愿受罚!”话落,也不等季星云再说,抱了抱拳一溜烟的跑开。

这场景看得蔚十九瞠目结舌,顿了顿才道:“八哥,还有我呢?”就连就大黑和陈虎都有了任务,蔚十九自然不愿意干看着。

“行了,哪儿都少不了你。”季星云收回视线皱了皱眉,蔚蓝下山之前,卧龙山庄留下两百人,刘大黑带了十人下山,陈虎带三十人,总数便是四十,这四十都是腿脚功夫好跑得快的。

余下的还有一百六十人,因着人手有限,季星云原本没想让这些人主动迎敌,毕竟,都是没上过战场毫无经验的;但有蔚十九主动请缨……季星云微微眯了眯眼,“我给你六十人,等刘大黑与陈虎将人引入陷阱,你再带人与他们汇合。”

话说到这个份上,蔚十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要让他带人去捡漏补刀啊!

“这差事好,我现在就去!”他眼中异彩连连,可旋即又皱了皱眉,“不对啊八哥,万一对方并没一次性将全部兵力押上怎么办?”蔚十九有些担心,“卧龙山庄才刚成立不久,兄弟们从上过战场,若是对方留有余手,咱们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包圆?”

这就是老兵和新兵的区别了。老兵能在战场上活下来,谁都学了一身保命的本事,但没真正上过战场的,却是很难做到这点,很多人对战场形势不够敏锐,稀里糊涂的便送了命。

他这话虽然说的含蓄,可季星云心中又何尝不知,但该来的总归要来,骠骑营已经到了塘坝,围攻卧龙山庄只是开始,往后走不定会有多少这样的场面,今日是有蔚十九在,他也没想着他们与骠骑营对上能杀多少人,能将伤亡压到最低,感受下战场的氛围也好。

季星云拧眉思忖道:“放心,卧龙山庄的人虽然身手比不上麒麟卫,甚至连伏虎营都比不上,可这里毕竟是卧龙山庄,再没人比他们更加清楚牯牛山的地形,只要你见机行事不贪功恋战,他们应该都能回来。”

他们去的目的只是补刀,落入陷阱的,又还能有多少战斗能力?再加上黑黢黢的,卧龙山庄稳占优势,但这有个前提,就是蔚十九一定要瞅准了机会,别一窝蜂往人多的地方跑。

见蔚十九若有所思,他顿了顿道:“至于骠骑营会不会将全部兵力押上,尹卓的目的显而易见,他既不想放弃麻城,也不想放弃卧龙山庄。可蔚家军援军就在后面,两军相距不足百里,这点尹卓清楚,围攻牯牛山的将领同样清楚,你说他们会不会将全军押上?”

尹卓片刻不停的往麻城赶,明显是忌惮蔚家军,他想进入麻城占据有利地势之后,再正式与蔚家军开火,这点尹卓清楚,留下来围攻牯牛山的将领同样心知肚明。

如此,这人在将目标对准牯牛山的同时,还要提防被蔚家军抄了后路,唯一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而卧龙山庄不大,这速战速决的方法,还有什么比押上全军以碾压的方法踏平卧龙山庄更加行之有效?

至少季星云是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蔚十九稍微想想就明白了,眼睛发亮道:“八哥的意思,对方将兵力全部押上的可能性很大!”

“嗯,退一万步说,即便对方分散兵力也没关系。”

“我知道了,栋哥与李良宵很快就会带人增援,”蔚十九看了眼山下,咧嘴笑道:“可骠骑营如今已经兵分三路,无论他们现在是不是全军压进,兵力分散已是事实。若是刘大黑和陈虎的诱敌计策奏效,对方一旦进入陷阱范围,我再带人偷袭,这些人只会更加分散。

在山上耽搁不了多久,蔚家军的大部队便也到了,到时候,骠骑营想要集结起来更难,满山遍野,区区几千人,蔚家军只需稍微碾压,骠骑营就完全没了活路。”他越说越是兴奋,到最后只觉得心潮澎湃。

季星云闻言有些好笑,忍不住泼冷水道:“理论上确实如此,但前提是你得见机行事,能等栋哥和李良宵赶到。”

“嘿嘿嘿,八哥放心,你还不知道我?既然卧龙山庄的兄弟对地形熟悉,我小心行事,打不过开溜便是。”

“你清楚就好,我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等蔚家军援军赶到,完全没必要与他们硬碰硬,直接在林子里绕弯,能杀则杀,杀不过就跑。”

蔚十九嘴角微抽,“真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从八哥你口里听到这话,啧啧,兄弟我去了。”蔚十九抱了抱拳,说完轻轻提气,直接从高墙上跃了下去。

季星云勾了勾唇,他能说着是跟蔚蓝学的吗?上行下效,按照他以往的脾气,这样的事情,他干得出来,却不一定说得出来。

眼见山下的动静越来越大,蔚十九已经跑的没了人影,他当即出了箭楼,将剩下的一百人全都召集起来。

尹卓身边高手众多,是否会派人暗袭他并不清楚,山下的骠骑营兵马到底有几千人同样不能确定,他不知道对方能有多少人避开陷阱直接到达庄子外围,他唯一能做的,是将整个庄子守好,以防尹卓声东击西,直接威胁到蔚栩等人。

骠骑营这边,留下的只是一名小将,谨慎起见,自然会派斥候查探。此时,派出去的斥候已经返回,但出去的时候十人,回来的却只有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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