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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是鬼节、冥节,汉族有扫墓习俗,明代,上巳节并入清明,顺朝延续,每当这个时候,不论南方北方,官民士庶、仕女公子,很多都会出门簪柳、宝马香车、春游踏青,华夏地域广大,南北还是有差别的,江南清明的娱乐活动,要多些。

贾琮、秦可卿、孙福、瑞珠、宝珠等,皆随俗插上柳枝,城郊空旷,游人如织,市肆有喷火、爬竿、筋斗、蹴鞠、瞽者说书、戏曲等表演,曲调也多半是变徵之声,怀念先人,催人泪下,几人下了山门石阶,真是好一片盛世风光,秦钟更是叫好连连。

秦可卿也被风俗所染,嘴角露出柔和的笑意,临上马车,感叹道:“你们看,这盛世风光,一点不假,明明是鬼节,比盂兰节还热闹。”

七月初七是乞巧节,有些地方还是盂兰节,贾琮闻言,道:“你们有所不知,清明节和乞巧节都是一样的。”

秦钟大摇其头:“不一样,气氛就不同。”

贾琮道:“是不是都要祭拜祈祷?”

秦钟点头,贾琮又道:“说的,是不是都是骗鬼的话?”

“哈!这话有道理。”秦钟琢磨,瑞珠宝珠也笑了,虽是戏谑,秦可卿心情也甚是开朗:“咱们回去吧,天快晚了。”

贾琮说有东西要买,让他们先回去,秦可卿犹豫了一会儿,不好说什么,心想这回一别,她明天一早必然要回东府,贾琮定是把她的事放在心上,找个借口奔波也说不定,她“嗯”了一下,放下轿帷而去,秦钟更腻姐姐一些,临了便只留下他主仆二人了。

他们出府时带了四平八稳的驴骡,是从西府带过来的,人在郊外,贾琮的心绪却纷纷繁繁,一个是举业不能有失,另一个是救秦可卿的性命,事已至此,他不能置身事外了,这个时候想想,他会走这一步路,可能秦可卿变成师姐的关系要多些,也有秦可卿心善的原因,她那幕泪珠盈盈的凄楚,直令人心恸,他做不到不管不顾。

贾珍是族长,还有三品威烈将军的爵位,他一个小宗庶子,要怎么逼得他不得不对秦可卿放手?贾琮做事,最先考虑的是结果,到时自己务必要全身而退,基于这个前提,才去考虑办法。

按原著的时间进境,明年贾敬大寿,秦可卿便开始“生病不出”,不难推测,那时贾珍已经得手,后年就是“秦可卿死封龙禁尉”,魂归离恨天了。

“孙福,你出秦府一趟,不必到西府报信,先到东府的庄子帮我查这些……再到东府宅基……必须要有人证物证,我先预支给你二十两跑路费,事成之后再垫付你三十两。”贾琮眼中闪出诡异的光芒。

孙福是他奶哥,为人也比较机灵,忠诚度没有问题。

“那爷保重。”孙福领了银子,扬鞭走马。

这第一步是关键,贾琮目送他离开,自己手握缰绳,挥鞭,慢悠悠地骑过码头柳堤之内的石板,思忖毕,抬头便见前方朝阳门码头,有几个人在巡逻,飞鱼服、绣春刀、鸾带。

锦衣卫?!

贾琮心中一凛,该是锦衣提督衙门在朝阳门外设立的卫所百户、总旗,明朝的锦衣卫分为南、北镇抚司,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北京南京,顺朝不设南京,设锦衣提督衙门,专管朝廷鹰犬,这些是听秦业说的,锦衣卫虽然各有职司,还有修下水道的,但眼前的似是卫所,贾琮便折马进了城洞。

他返回西城,找了郑夜寥、徐子亭,卖了《笑林广记》第二部,与两人相谈甚欢,还去看了开绸缎铺的小石榴。待回秦府,天色昏黑,急急忙忙写完作业:是秦业安排的题目,只需要破题就可以。

……

次日秦可卿果然回了东府,秦钟便有些闷闷不乐的,要说秦可卿待人、处事,真不在宝钗之下,不然也不会与王熙凤成为闺蜜了,王熙凤是什么人?那是轻易不拿正眼看人的凤辣子,都太尉统制、县伯之后,叔叔是九省统制。而秦可卿呢?五品京官的养女,家中拮据,二女的家世没有可比性,然而,秦可卿能与王熙凤交好,不得不说,她那个性子是人见人爱的了,连秦钟也那么腻着她。

秦钟腼腆道:“子礼兄,姐姐给你留了一搭薛涛笺、三只湖州之笔、两台徽州之墨、四叠宣州之纸……这些你我二人都一样,唯独,她多送了你一幅《燃藜图》,姐姐真是偏心,分明把你看得更亲一些。”

他虽有九岁了,可九年时光,大半在家里,心性是不成熟的,有点小孩脾气,而且没吃过什么苦。

原著秦可卿死后,秦钟、秦业接连死亡,秦钟为什么年纪轻轻病死?贾宝玉是要负一半责任的,这么说,秦钟被贾宝玉带坏了,到贾府族学,秦钟、宝玉、香怜、玉爱,四个男人,基情四射。

后来,秦可卿出殡,秦钟在贾府家庙水月庵,与小尼姑智能儿苟合偷情,襄王神女,巫山云雨,笔墨难述,一病而死,秦业也被秦钟气死了。

这三个姓秦的,接二连三,家破人亡,无人幸免。

秦钟死时,悔恨交加,念念不忘秦业留下的银子,怕远房婶娘拿走,更劝宝玉悔改,那种悔恨,怕是痛彻心扉吧?

贾琮略微恍惚,开解道:“鲸卿,并非师姐偏心,因为这幅画我见过,还和师姐说过,她以为我喜欢……若是你也看上了,我把他送给你。”

“我不会夺你所好。”秦钟抿嘴摇头,羞羞涩涩道:“其实姐姐待你好,我也开心的。”

贾琮冷不丁打个激灵,生出恶寒,他不排斥别人玩基情,但自己性取向还是正常的,忙转身整理书房,“鲸卿,你我既为兄弟好友,老师唯一倚仗的也只有你,你我年龄相差又不大,希望明年你也能同我一起赴考,不让老师失望,你觉得如何?”

秦钟愣了愣,他这时玩性大,但共学这么久,贾琮对他来说,比宝玉还亲,一时难以取舍,半晌才呆呆道:“好吧,父亲还叫我听你的。”

闷闷坐下,秦钟呆呆想道:“子礼待我,比姐夫还和善,就连姐姐……姐姐要是不嫁人就好了,就能天天看我们、教我们,如果姐姐嫁的是他,哎呀,不行不行,那我辈分又矮了,得叫他姐夫,可是……姐姐这次回来,好像不高兴呢,是娘家受了什么委屈吗?她也不和我说……”

管家秦通来通知“西城兴隆街象新先生过来,要见两位小爷”,秦钟愣是不肯出去,他见同龄人都腼腆、羞涩,更不敢见父执一辈,怕生,贾琮不勉强他,叫他在书房自学,自己整理好仪容仪表,从容去客厅拜见。

刘东升穿了便服,与秦业分宾主而坐,他见贾琮穿了青色长袄,腰勒巾带,彬彬有礼,作了长揖,第一印象就很好。

秦业趁机道:“象新,我这门下学生贾子礼,正是《笑林广记》的作者,子礼早慧,据说由于一个梦靥,开启了灵光。往常,我还开玩笑说,今年永定河水患,怕就是预兆贾子礼,可不是,社仓也是他提的。”

刘东升像是看宝物一般,眼睛逡巡,道:“《笑林广记》太杂太谑,容易败坏心性,《论语》‘三十而立’,请破题来。”

《笑林广记》确实不入士人法眼,他在秦府写后续,秦业便知道了,那时秦业还说他不务正业,现在却改口了。若是把《儒林外史》拿出来,他们就不会这么看了,清朝小说,除了《红楼梦》,吴敬梓的《儒林外史》最优秀,当然,科场还是要看八股。

贾琮腹诽几句,不想反驳,他正需要借助刘东升呢,当下手指板凳说:“两当十五之年,虽有椅子板凳而不坐也。”

前句中“三十”,后句中“而立”。

“尚可。”刘东升微微一笑,贾琮的破题有些玩笑意味,刘东升正色道:“但正式科考,万万不能戏谑。刘某不才,选了下月京畿道监察御史,上谕有令,还命我监察县府学诸生、举人。”

京畿道监察御史,品职不高,依然是正七品,但是,监察御史可是见官大三分,相当于现在的纪检委,可以弹劾、纠察京畿地方官,在教育方面,和学政一般,拥有权力革除或者提拔秀才、举人的功名,得到他赏识,那岂不是抱了大树!

秦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不知道刘东升走了哪条门路,呼吸都颤抖起来:“象新,子礼明年就考童试,还请象新多加教导,我这就去预备水酒。”

“唉,君子不夺人所好,贾子礼既然拜入你门下,我不能再收了,但若有闲暇,可到我寒舍请见,时尚之学,我也是通的。”刘东升沉吟半晌,取下贴身玉佩:“携带此物,畅通无阻。”

贾琮拜谢接过,心里小喜,难说明年刘东升就会升学政的,仔细看时,才发现刘东升右脸果然有伤疤,好像是热水烫的。但贾琮也没有欢喜过头,主要是看他能不能过童试,过了童试前两道,如果院试由刘东升提拔他为生员,那他们的师生关系就确立了,刘东升的考虑也是这样。

秦业是最开心不过的,对贾琮愈发欢喜,虽说他与刘东升是同年,但交情一般啊,又哪里想到刘东升会上任,贾琮走得越远,对他越好,忙忙送刘御史出门,回来又对贾琮教导官场的应酬门道。

贾琮一边听,一边想:“象新先生允许我随时拜见,嗯,救秦师姐的事儿,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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