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见他紧紧裹着自己的羊绒毯,小道童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最近几天司祭大人实在太累了。
不但每天起床越来越晚,参加供奉仪式也经常出现心不在焉的情况。
不过小道童知道,张子凡绝对不是把时间花在了不务正业的嬉戏上面。
他每日都是这样,搬来一把摇椅,静静的在太阳底下思考人生的哲理。
虽然更多的时候是打着呼噜睡觉,但只要是清醒的时候,司祭大人都会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深邃的目光中,偶尔还会透露出一丝慧光,摄人心魄。
……
这几日,张子凡都在脑海中的大银幕收看鸿钧讲道。
张子凡有些后悔。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即便这个自己钦定的冒牌鸿钧是个拼多多版的鸿钧,但本质上来说,他是货真价实的,活了几十万年的神仙。
这种人可不是张子凡前世的数学老师们,霸占两节体育课就得意洋洋了。
鸿钧老杂毛可是能一口气讲上三五十天都不带歇气的。
这样的课程张子凡怎么可能跟得牢。
当然了,这作为张子凡每天听课半小时后准时入睡的理由,似乎确实牵强了一些。
打了个哈欠,张子凡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他觉得身上有些暖和,坐起身一看,原来在羊毛毯子上头,又被人轻轻盖上了一条蚕丝软被。
闻着上面淡淡的茉莉花香,张子凡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是老王新送的贿赂?”
张子凡揉了揉鼻子,觉得不太可能。
王富贵那个糙货,说什么非黄花大闺女不娶,但事实证明,那只是之前的寡妇不够漂亮。
如今他被媒婆撮合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正忙着筹备婚礼呢。
那妇人张子凡也见过一面,杨柳腰,桃花眼,确实有些姿色。
虽然没结婚,但她早早带着孩子住进了老王的房子。
张子凡估摸着,他这几日是没有闲心给自己送礼的。
而且,看着软被上的图案,淡雅的白鹤在山林中嬉戏,春色盎然的草甸上,一个白衣白衫的年轻公子,正领着一群鸡崽蹒跚学步。
精湛的绣工,恰到好处的印染,以及柔软丝滑的质地,张子凡觉得,以老王那点儿身家,似乎置办不起这样的礼品。
疑惑间,张子凡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青衣小帽的瘦小身影。
“该不会又是小一吧?”
上回的羊毛毯还没有还给他呢,又送了新被子吗?
小道童难道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
不像啊?
张子凡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倔强的从井中用大木桶打水的小小身影。
若说他是四肢不勤,张子凡是认可的,但似乎和大家族的娇生惯养搭不上关系?
说不定人家家中便是做布商的呢?
虽非大富大贵,亦是殷实人家,而且恰好卖被子?
摇了摇头,张子凡不去想这些事情。
总之,作为小道童的上级,张子凡决定,自己未来在工作中,稍微照拂一下他好了。
毕竟咱老张也是讲究人,拿了东西一定是会办事的。
就和每天得到美食供奉,而仁爱世人的真神大人一样,童叟无欺。
……
“天地初开之前,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以下界旧名曰之为道,又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然有神祗名不可轻讳,生天地之前,斩纪元之业,传无上之道,是故又曰真神至伟,至高,至大。”
紫霄宫中,鸿钧老道依然高坐蒲团,缓缓讲道。
大道无形,道法自然。
鸿钧所讲的,听上去玄而又玄,但实际上,都是他在漫长的修道生涯中得来的体悟。
这份体悟可不一般,乃是从上一个巨兽遍布的纪元缓缓走来,历经了物种新生,生物大灭绝,万物复苏等等,在数个大劫之中一点一滴抽丝剥茧,感悟出来的。
此等天地至理,众人全都听得如痴如醉。
……
张子凡叠好了被子放进屋子,又去取来了今天中午新鲜供上的供品,什锦八宝鸡。
张子凡一边拿着鸡爪子吧嗒吧嗒啃着,一边连连点头。
鸿钧大徒弟讲的这些,我本人咋就没整明白呢?
明明天地是我开的,洪荒巨兽是我拿开水烫死的,为啥我什么道都没悟出来呢?
张子凡觉得这一切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悟性太低的缘故,绝对是因为鸿钧老杂毛太闲了。
人哪,一旦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去瞎琢磨,就能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变得无限复杂。
就好像鲁树人说的,我家门前一颗是枣树,另外一颗也是枣树。
很多吃饱了撑着的人,就能从几十个角都研究出这句话的意义,还编成题目去考别人。
这还不算是入门的。
更有甚者,一本几十万字的《红楼梦》,能研究出一门养活一个学科的红学。
这也罢了,毕竟红楼梦确实字字珠玑,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但你说说,那个白学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六学,明学等等……
这样想想,张子凡觉得,自己这个鸿钧大徒弟几十万年吃饱了没事做,研究自己的光辉伟绩,研究出来一门“盘学”,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听了几天道,张子凡也睡了几天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心思,乖乖将时间流速加快,然后给小院下头烧地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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