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唐城等人开车离开,周红霞还有些呆愣的站在街边,跟唐城交谈一番,这其中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太大了,周红霞一时之间还消化不了。一整个下午,周红霞都有些丢三落四的,好不容易毫到了下班时间,平时不慌不忙的周红霞今天却一反常态的,第一个离开办公室。确认身后没有人盯梢之后,周红霞再一次没有经过事先通知,便直接去找了许还山。
“红霞同志,我又要批评你了,我上次已经跟你仔细说过,这段时间要小心警惕,千万不能给中统抓住把柄。”许还山双臂上的袖套还没有取下来,手上和面颊上也沾染着些油渍,平日里以大厨身份出现的他,此刻却满脸冷色。“你这样子直接来我这里,一旦被人跟踪,就势必会牵扯到这个秘密联络点的安全,你也太马虎大意了。”
许还山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所以周红霞没有反驳许还山的斥责,等许还山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之后,周红霞才把唐城跟自己见面的事情说了出来。“一开始被枪顶着后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被推进那辆黑色轿车里,我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唐娟的这个弟弟的确很不简单。”周红霞并没有一开始就说出,唐城临别时送给自己的那个情报,她想知道许还山对唐城的看法。
周红霞此刻说出的情况,也是许还山没有想到的,尤其是在他看到周红霞递给自己的那张纸之后,许还山的表情更是快速的发生变化。作为一名在紧急状态下才会被启动的单线潜伏者,这张纸上的几个地址,是许还山牢牢记在脑海中的,他自然知道唐城并不是在吓唬周红霞。“红霞同志,我希望你马上停止对唐娟的所有行动。”许还山的话不多,周红霞却从中听出了一种紧迫感。
“虽然我们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唐城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这些地址的,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地址中,有不少是我熟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许还山见周红霞沉默不语,似乎还在权衡利弊,便有些发急的冲周红霞厉声言道。“你我并不是一条线上的人,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固执的接近唐娟,我之所以要你马上停止一切接近唐娟的行动,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这个唐城。”
见周红霞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许还山这才挠头道,“你昨天从我这里离开之后,我便找了内线调查这个唐城,结果发现,这个唐城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唐城是3个多月前才进入中心警局当了一名普通巡警,一个多月前,唐城突然升职成为警长,可他这个警长在中心警局并没有具体的事务。具体来说,他这个警长近似于只是在中心警局挂名,所有中心警局的事情,他并不参与。”
“我的内线之前跟他在一名警长管辖之下,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唐城指挥着一支特别调查队,这个特别调查队,中心警局的人并不知道它的作用。不过有我们的内线暗中打听,现在已经知道唐城指挥的这支特别调查队,一直在暗中帮着军事情报调查处工作。换句话说,唐城算是继承了他父亲的意愿,专门帮着军事情报调查处在城里搜捕日本特务。”
犹豫时间紧迫,所以许还山的内线打听来的消息也并不是很全面,所以许还山和周红喜两人也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掌握的情报还只是冰山一角。可即便是如此,周红霞也不禁在心中暗自忐忑了一阵,看来唐城在轿车里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在吓唬自己,对方还真是有令自己不得不就范的本事和依仗。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放弃唐娟?我之前还想着利用唐娟这条线,能够接触到她的那些同学。她那些同学目前在市府里很吃得开,其中有几个家世不凡,如果能跟他们拉上关系,或许我能潜伏的更深。”周红霞考虑事情的方向是便于自己的深潜,可唐城已经摊牌,周红霞虽然心里感觉很可惜,但她却不敢不听许还山的劝告。
和周红霞见过面之后,唐城特别安排了黑子留在家里盯着唐娟,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唐城一直没有发现霍恩或是周红霞来找过唐娟,这才终于算是放下心来。惠远商行的那批药品已经耗费唐城的大量时间和精力,可姐姐唐娟的时候,唐城却不想瞒着自己的母亲。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清清楚楚的告知给自己的母亲,否则唐娟可能就会招惹来烦。
时隔两天之后,唐城再次带着全家外出吃饭,只是这次吃完饭之后,唐城却要周广志开车送姐姐几人回家,唐城自己却陪着母亲马桂香去了戏园子听戏。马桂香也似乎看出来唐城是有事情跟自己说,所以并没有拒绝唐城的殷切邀请,跟着唐城去了常去的戏园子,见唐城还有些拿不准主意的样子,马桂香便索性主动询问起唐城。
“好吧,我说,是姐姐的事情。”再母亲马桂香的逼问下,一直犹豫不决的唐城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我派人暗中调查了那个霍恩,那人虽说在南京有不少家人亲友,也有一份正经工作,可他却并不像咱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他私底下是个激进组织的骨干分子。”唐城先提及的是霍恩,只是激进组织骨干分子这几个字,就已经足够马桂香张目结舌的。
“霍恩是个犹太人,自从希特勒成为德国元首之后,就一直针对犹太人制定了很多制约律法。犹太人,尤其是在德国的犹太人过的很难,不光是他们的店铺经常会遭到洗劫,就连他们的人身安全也无法得到保证。所以像霍恩他们这样已经逃离德国的犹太人,便私下结成了一些组织,这些组织中的大部分都是为了帮助那些急于离开德国的犹太人。可霍恩的他们这个组织却不一样,他们妄图武装自己,试图返回德国正面对抗希特勒政府。”
马桂香很少会关注国家大事,但她也知道希特勒,知道希特勒领导的政府很强势,一小嘬都已经离开德国的犹太人想要正面对抗希特勒,马桂香同样知道这很不靠谱。“姐姐如果跟这个霍恩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便是跟着他亡命天涯。这其中的危险不用多说,问题是,这样一个激进分子,能不能给姐姐一辈子的幸福!”
不等马桂香开口说话,唐城便把周红霞也说了出来,“还有姐姐在市府办公室里的那个同事周红霞,这个女人也很不简单,我前两天还见到她们见面。”见老妈对自己谈及姐姐的朋友有些不愉,唐城便马上接着言道。“我也暗中派人调查过这个叫周红霞的女人,虽说还不知道她接近姐姐的目的是什么,可我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咱们家绝对沾染不得的人。”
唐城不想吓着马桂香,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说出周红霞的真实身份,可马桂香一直追问不停,唐城最后只得说出实情。“我百分百能肯定这个周红霞是个地下党,我爹是军事情报处的人,我现在也暗中帮着军事情报处做事,咱们这样的家庭,注定了跟地下党是对手。妈,你觉着咱们家里如果出了个地下党,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难道要我大义灭亲,把自己的姐姐交给中统那些混蛋?”
“我已经见过哪个叫周红霞的,也亲自警告过她,如果她还执意要继续接近姐姐,那我只有要亲自出手消灭掉这个隐患了。”唐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虽说脸上是带着笑的,可眼底里透出的厉色,却被马桂香看的清清楚楚。“咱家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些,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再把咱们家,拖进深渊里去。”
马桂香虽说只是个家庭妇女,可出身书香世家的马桂香并不会像其他那些家庭妇女一般目光短浅,仔细分析过唐城透露出这些情况,马桂香也不得不尔承认唐城所做的这些,的确是为了整个家,而并非是出于唐城的个人目的。“你姐姐那边,我会找她说的,你就别去找她说了,我怕你们两个在打起来。”
“你张伯伯南下去重庆也有些时间了,等那边有消息回来了,咱们家就马上南下。你刚才说的那个地下党,你也别去招惹了,就装着不知道算了。等咱家离开这南京城,一切事情就都跟咱们没有关系,我想看着你们一个个的好好长大,可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马桂香的话,瞬间击中唐城心底里最为柔软的地方,或许早点搬家,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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