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闪眼里不断往外冒着小星星,拽着杨御成的腰带强烈要求再来一次。一旁的杨雪隐正撑着树干干呕,脸色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杨御成揉了揉阿闪的脑袋,看着杨雪隐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长了这么大,今天才知道这个平时飞檐走壁上下自如的老弟竟然会晕机。
咯咯…头顶传来当扈的咕哝声。
行吧,晕鸡…
“多谢你了。”杨御成从堆在一旁的行李里挑出几袋沉甸甸的包袱,在白狼的帮助下挂到了当扈宽阔的背上。
“咯咯!”当扈很开心地用喙点了点杨御成的脑袋,一晃一晃地向远处走去。
轰…别看这家伙长得膘肥体壮,外形肥痴,但飞起来可是快到连影子都看不见。
尤其是起飞的时候,起跳那一下子的威能简直堪比导弹发射。
“那些都是给它吃的…?”杨雪隐的脸上一片惨白,气喘吁吁地回头问道。
“是啊,叫车要付酬劳,这不是常识么?”杨御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安慰了一下正咬着手指,遗憾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当扈背影的阿闪。
“你从哪找来的…那玩意?”先前杨雪隐还不明白为何四哥为何要他去买那么多萝卜白菜,只以为是要带在身边当作干粮。
没想到是车费…
“先前商团进城的时候它就偷偷跟在后面了,因为并无害人之意所以没人管它…”杨御成拎起扒着他裤腿的小黑猫揣进怀里:“我跟它谈了笔交易,只不过那夜它被祸斗和蟠龙吓跑了。”
蛮荒时期,天海五州的人们与异兽共存世间,彼此之间争斗不休。
不过后来人们逐渐掌握了借身外之力发展的方法,又成群结队,异兽们强横的力量优势便被缓缓削弱,不断遭到捕杀清剿。
现在还留存于世间的异兽要么是强大至极,雄霸一方,要么就是服从于人类的管辖,作为宠物或者坐骑苟且偷生。
还有一些热爱自由并且比较聪明的都挑好地方躲了起来,既然与人无害,也少有人会去管它们。
和谐永远不是从势均力敌之中产生的,总有一方要处于弱势的地位。
不过这些早在人类开始记载历史之前就已经横行天下许久的生物依旧强大无比,任何小觑它们存在的家伙基本都给它们填了肚子。
比如说刚才那只当扈,体型在人类来看无比巨大的它其实尚未成年,不过光是以它现在的水平,只怕随便跳出几个虚想境的修行者都不够它看的。
“那点东西就把它给应付了?”杨雪隐找了块高点的土坡坐下缓了一阵,十分疑惑地问道。
“山里哪有那么多经过精心培育的,水灵灵的蔬菜水果?”杨御成从包袱里翻出一堆锤子锯子之类的简易工具:“它嘴馋,又不敢去骚扰农田,其实我本来和他谈的酬劳更大也更好,只不过它临阵脱逃,那就只能怪它自己了…”
之前几人从旅馆中出来骑到当扈背上,杨雪隐还没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骑马得走上两天的路程,当扈只用一个时辰就飞到了,其实并不是杨雪隐体弱,耐不得当扈恐怖的速度才会在下来之后晕头转向。
先前杨御成让他购置的东西足有两百来斤,它要攥着那些大包小包,一边受重力的拉扯,一边稳住嗨到极限的小阿闪,换谁来都得晕。
“哦…”杨雪隐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下意识地接过杨御成递来的斧头,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干嘛?”拨弄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多了个东西,愣愣地望向杨御成。
“砍树啊。”杨御成从乱七八糟的行李堆里站起身来,摆出一副“赶紧干活啊”的表情。
行吧…杨雪隐转头看向一旁正坐在地上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大白狼,无奈地拍了拍脸。
不一会,几人就合力打出了一台简陋到极点的板车,出力最多的杨雪隐满身是汗,阿闪则十分新奇地坐在上面,摸着自己打上去的那几枚钉子。
“所以你的计划是…唔!”杨雪隐叹了口气,偏头一瞧,吓得差点退了一步。
“怎么了?”杨御成脸上贴着假胡子,又梳了个十分成熟的发型,此时他正拿着一应器具在脸上涂涂抹抹,逐渐整出了一张中年人的轮廓。
“你以后还是别留胡子了…有点像杨赐信。”杨雪隐抹了把汗,开始观摩起四哥的变装过程。
别说,还真是有模有样。
…………
天南乡外围的集镇只有一圈土墙,就连这一圈摇摇欲坠的摆设都是早年间乡亲们集资盖起来的。
最近一段时间风来州聚集了许多奇怪的陌生人,乡里又出了几桩人命案子,之前更是传来消息说不远处的满盈城被轰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都跟守在集镇门口的士兵没什么关系,那群天天打生打死的大人物哪里会看得上这块穷乡僻壤?
不过最近风雨欲来,还是跟着知县爷多捞些油水,见好就收,做好跑路的准备才是上策。
谁又知道明天风来州会变成什么样?
明明日头正当中,集镇内散步摆摊的人却寥寥无几,暮气弥散于街巷之间,真是好一番惨淡光景。
守门士兵打了个呵欠,突然听到不远处进乡路上传来的动静,握紧武器打起了精神。
风尘仆仆的车夫打着赤膊,正拉着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板车缓缓驶来。
车上坐着一名看穿着还算富贵,但脸上满是灰尘的疲惫中年人,他旁边还有个穿着戏服戴着面具,背上插了一圈令旗的小矮子。
嗯…是“好处”的味道。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一齐露出了猎人撞上傻狍子自己钻到陷阱里时的喜悦笑容。
“站住。”士兵们上前一步,拦住来人。
那车夫一语不发,松开把手,拿起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露出了一张满是麻子,眼神隐有几分锐利的年轻面孔。
“什么人?”一名士兵扶了扶歪戴着的头盔,越过车夫,拿起枪杆敲了敲板车。
“哎呦…两位官爷,可别敲,再敲就散架咯…”车上的中年人慌忙下车,对着士兵鞠躬作揖,点头哈腰,颇为懂事。
一行人是之前跟着商团进入满盈城的戏班成员,结果赶上城中动乱,众人失散,老板带着侄子和乩童从城中逃出,流落此处。
“戏班子?”士兵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朝面前卑躬屈膝的中年人一挥手:“我怀疑你们跟最近乡里发生的一桩命案有关系,把那小子的面具给我揭下来!”
“哎呀,揭不得,揭不得呀…”中年慌忙按下士兵指向小乩童的手指,凑到他身边耳语一阵。
那士兵听着中年人的悄悄话,脸上一阵表情变换,最后颇为嫌恶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揭也行,你们是来干嘛的?”
“避乱至此,寻个店家歇息一阵,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同伴也逃到附近…”那中年人又深施一礼,接着搓了搓手贼笑道:“生意还是要做的,毕竟之前雇那几个伙计戏子也花了不少钱嘛…”
士兵眯起眼睛,沉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贼兮兮的家伙,中年人立时明白过来,慌忙从腰间掏出一枚黑布钱袋子偷偷塞到对方腰间。
“嗯…算你懂事…”两个士兵对视一眼,收钱的那个若无其事地向周围看了一圈,有意无意地掂了掂腰间钱袋,将其推进口袋。
“你们进去吧,记住,知县爷有令,外来人在此不得久留…”两人让开道路:“最近不太平,也没什么人进镇,你们一会去看看墙上贴着的悬赏令,若是来时路上见过相似的人物记得上报衙门。”
“晓得,晓得。”中年人依旧搓手陪笑着,脸上却不时流露着肉痛之感,看得那两个士兵心底一阵得意。
三人下了车,拉着行李走进这死气沉沉的集镇里,颇为迷茫地左右张望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中年人寻摸了好半天,才看到不远处巷子里有个背对着他们的青衣身影,他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轻声唤道。
“嗯?怎的了?”那人应声转过头来。
戏班三人看到他那张脸,同时打了个寒颤。
嚯…好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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