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低沉的引擎声,一辆黄色的叉车,缓缓地驶进了垃圾片堆成的高墙内。
为了保证垃圾片装填的秩序,不同的叉车被分在了不同的区域。

而这里,是工号357,麦克所负责的区域。

“该死,烟瘾犯了。”留着稀疏胡渣的麦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狂地挠着自己的脸颊。

虽然洞内禁止明火,但叉车的驾驶员,总能偷偷地将打火机带进洞穴,用香烟来缓解自己的疲劳。

现在是午夜的两点,正是人感到困乏的时候,麦克噙着眼泪,打着哈欠,将手习惯性地摸向了上衣的口袋。

一如之前的上百次,这里空无一物。

他今天忘带打火机了

麦克小心地操纵叉车,将一叠整齐的垃圾片叉起。这花了他足足有好几分钟的时间,要是在清醒的时候,这样的工程三十秒就能搞定。

“该死”

花了更多的时间,意味着错过了装填垃圾的时间。叉车上亮起红色的感应灯,一个粗鲁的声音在驾驶间里的广播中响起:

“357号,你怎么不动了?”

“我的车好像出了点问题,”麦克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能将它修好。”

“可以,但是这个小时的工资,你拿不到了。”广播声果断地挂掉,麦克酝酿许久的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该死。”麦克抓了把头发,疼痛让他变得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烟瘾还是让他眼前变得模糊,心脏怦怦直跳,再这样下去,恐怕一天的工资都要被扣光。

下定决心的他,挪动方向盘。

麦克的叉车,往规定的路径偏移了一点。

他的同事克林,负责的区域离他并不远,他决定去借个火。

叉车间的会面应该是什么样子?

麦克在驾驶间里缩起脚,胡思乱想着。他在克林的区域已经等了十分钟,按往常他应该已经回到了这里才对。

但今天很不对劲,无论是打火机还是叉车。

或许我该跟主管请个假,好好地去休息休息?麦克在心中想。

这样的通宵作业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烟量也从以往的半包每天变成了一包每天,这样下去不仅身体扛不住,钱包也快要扛不住了。

真羡慕克林那小子,他比我年轻,还长了头俊秀的黑发,更重要的是,他上星期刚过来,充满了活力。

一想到有更多的年轻人会涌入,取代自己的工作。麦克不由得抽动鼻子,发出一阵长而远的叹息。

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一辆黄色叉车从对面过来了。

麦克从驾驶间的窗户伸出身子,迫不及待地大吼:

“好小子,把打火机丢过来。”

一阵沉默,他看到对面的驾驶座上,克林那原本灵动,永远充满着活力的脸变得痴傻。虽然已经停下了车,但自己的这句话好像没有传到他的耳中。

麦克一脚踢开门,骂骂咧咧地下车,走到对面那一模一样的黄色叉车前。

他大声地敲着玻璃:

“你熬夜熬傻了吗?把打火机丢下来!”

驾驶座上一动不动的黑发男人,迷茫的眼珠转动,看向车下大吼大叫的男人:

“是麦克大叔啊,有什么事吗?”

“把烟丢下来!”心急如火的麦克,连话都说错了。

“不行的,”克林脸上泛着痴笑,话语如同梦呓:

“我的公主还在等着我护送呢”

粘腻的语气让麦克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洞穴里明明都是些埋头干活糙汉子,怎么会有女人?

他更加卖力地敲着窗户,想将里面的男人从白日梦中惊醒。

忽然,有人点了点他的后背。

从窗户的反射里,麦克看到了一个浅棕色头发的陌生男人,正对着自己微笑。

微笑在他的眼里逐渐扩大,逐渐变得温柔,逐渐的变得慑人心魄。

他吓得闭上了眼睛,同时他曲肘,对着男人的肚子猛然一撞。

闷哼声响起,昏沉的头脑重新变得清醒。麦克惊喜地睁眼,迈开腿,头也不回朝着自己的叉车跑去。

只要到了那,他就能得到安全,就能向总管汇报这里的意外情况。

没准,还能有一笔相当于一天收入的奖励。他美滋滋地想着。

一根手杖,当头袭来,打破了他的幻想。

在垃圾片旁探出身子的侦探,不快地走向本尼,抱怨道:

“你的能力怎么不管用了?”

“隔着镜子,能力被削弱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尼走到窗户,面无表情地开口。

但这个声音对驾驶座上的克林而言,无疑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低语。

“不要理会他,继续前进,保证我们的安全。”

“不要忘了,等下在装填的时候要放慢速度,让我们能有机会躲进去。”

“明白了。”克林喃喃自语,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做完这些,你会给我奖励吗?”

“会的,我怎么会骗你呢?”本尼一眨眼睛,无辜地回答。

按照计划,本尼魅惑了两名叉车的驾驶员。

他们分为两组,借由垃圾片的掩护登上了叉车。

即使计划的中途出现了点变故,但这个消息没办法传送到格雷尔的小组里。

换言之,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叹了口气,唐让将一旁晕眩的麦克抬上他自己的叉车,伪装成他已经睡着了的假象。

下车,本尼还在和车上的克林窃窃私语,这是在安抚情绪,防止意外的发生。

但意外已经足够大了,侦探招了招手,同时自己小心地躲在垃圾片和叉车间的缝隙中。

希望这次的运气不要那么差。他捏紧了手掌,在心里祈祷着。

伴随着连接成一片的引擎声。一辆辆叉车从垃圾片的海洋中驶了出来,排成长龙,停在了站台前。

站台的下方,矿车的车厢大门缓缓打开,向上斜立。

“嘟”

汽笛声响起,排在最前方的叉车缓缓驶出,将装载的垃圾片倒入车厢。

再之后,是第二辆,第三辆

车厢满了。一旁强撑着睡意的监视员举起一面白旗,吹响了口哨。

矿车将车厢收起,哐啷哐啷,驶进了其中一条老旧的矿车轨道。而其他五条轨道上的矿车,也缓缓靠近站台,将车厢打开。

监视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矿车在他旁边摇摇晃晃地驶过,他放下手中的白旗,按动手上的遥控器。

“嘟”

汽笛声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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