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尔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进来,将酒吧的门轻轻合上。
眼前的银发少年瘫倒在地上,身体的抽搐逐渐减弱。这是个好兆头,代表着药物已经扩散到了他的全身。

这年头想找到一具合适的皮囊太不容易了,那些能看的少年,都被牛郎组织保护起来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用的,那个该死的酒保还想将他拱手让人。

真是废物,扶不起的庶民级。泽尔在心里怒骂,我昨天才在终端群颁布了任务,难道他没看见吗?

一边想着,泽尔走到了少年的跟前,弯下腰,将他的眼皮轻轻地往上提了提。

暗绿色的眼睛无神地向上翻起,瞳孔已经变得散大,这代表着药物已经进入大脑,使他陷入了重度昏迷。

酒保战战兢兢地从吧台走过来,泽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骂道:

“要不是你还听得懂秘密指令,我都以为你背叛了组织呢。”

他所说的秘密指令,指的是之前在吧台用左手有节奏叩击桌面所发出的信号,那时候酒保柯林依照他的吩咐,在酒里下了特制的迷药。

柯林惶恐地点了点头,身体不住地颤抖:

“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大人。”

“算了,”泽尔大度地摆了摆手,“这片地盘也不归我管,你去酒吧后台拿些袋子和绳子,我要将他伪装一下。”

“是的,大人。”

酒保柯林如释重负,连忙向吧台后跑去。

格雷尔闭着眼,事实上,当泽尔来到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了大半,所以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进入了他的耳朵。

多亏了我是条龙啊,这要是普通的少年,岂不是要被晕个一天一夜?格雷尔在心里面忍不住后怕,自己初到此地,就被连阴了两次,这世道是不是太险恶了一点?

还是侦探对自己好啊!

他在心里思考,现在是泽尔最松懈的时候,要不要就这样破门而出,在大街上大喊救命呢?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怂。

太怂了,我格雷尔岂是这种受了欺负不还手的软蛋?

至少也要踢下他的屁股再走嘛。

下定决心的格雷尔将后背和腿部的肌肉绷紧,他做得很隐秘,一旁的男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从皮衣里拿出终端,微微皱眉,似乎在发送着什么讯息。

就是现在!格雷尔心里面默数三声,在地上暴起,一脚踢向了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效果十分显著!泽尔闷哼一声,向后仰倒,看向了少年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格雷尔在空中灵活地变了个方向,左脚蹬地,身体跃起,向酒吧大门猛地撞去。

砰!

大门纹丝不动。

格雷尔在空中华丽地转了个身,以相同的方式再次撞向了大门。

砰!

格雷尔没有气馁,调整姿势第三次撞向了大门。

砰!

大门还是纹丝不动,他尴尬一笑,僵硬地扭过身子。

泽尔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少年的目光充满了怒火。

这不科学啊,格雷尔在内心咆哮,明明进来的时候它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木门,怎么离开的时候会变得和钢铁一样坚硬啊。

“既然你想死,我就让你死得明白吧。”泽尔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将身上的衣服拍打干净。

“这个大门”

话音未落,他拍打衣服的右手陡然变长,好像是失去了关节,如同鞭子一样向格雷尔抽来。

早有准备的格雷尔在地上一滚,从容地躲过了袭击,但他眼角的余光瞟到,那只手臂好像在空中改变了方向?

不是错觉!

泽尔的右手在空中诡异地调了个头,在不断地伸长中往格雷尔的后背袭来。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格雷尔身子向右一晃,紧接着鬼使神差地再次往地上一滚。

在原来的位置上,鞭子般的怪手已经盘成一个结,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如果再晚上一秒,我就已经被当场绞杀了!

一滴冷汗从格雷尔的额头滑过,眼前的男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反应不错”

盘成结的手臂猛然砸向格雷尔,却撞在了地板上,发出轰隆的巨响。还没等他松口气,手臂又像弹簧一样迅速收回到半空,带着巨大的势能再次向他砸来。

砸,躲,砸,躲,这样的情景在酒吧里不断重复着。木桌,木椅,木地板,在无情的打击中溅出无数碎屑,在烟尘中飞旋着。

手臂挥动的速度逐渐加快,甚至在空中舞出了一条条的残影。但奇怪的是,少年依旧没有被击中。

不对,这烟尘怎么这么大?泽尔如梦初醒,将挥舞的手臂收到身前,让它像风扇一样旋转,驱散了眼前的烟尘。

视野内除了废墟,一无所有。

就在泽尔微微失神的时候,埋伏在他身后的少年动了。

在背后的天花板角落,格雷尔的背上的衣服片片碎裂,一对齐人高的龙翼在脊梁处钻出,此刻已经没有了知觉。

原本这么小的龙翼不足以让白龙飞翔,但在人形态下,这绰绰有余了!

格雷尔膝盖微曲,全身绷紧,像箭矢一样将自己射向了泽尔。

破空声响起,泽尔后知后觉地向背后伸出手臂,却扑了个空。他像个布娃娃一样被少年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视野一暗,一只冰冷的手钳住了他的脖子。

“说,你们为什么冲着我来?”格雷尔喘着粗气,质问道。

但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人的脖子,怎么那么硬?

他稍微加大力道,脖子却还是纹丝不动,就像钢铁一样。

“嗬嗬嗬。”怪笑声从身下传来,格雷尔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身影,以一种完全违反了物理规则的姿态,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中直起了身子。

“好痛啊。”泽尔的脸被散落的木头碎屑刮出了一道道伤痕,他狰狞地舔了下流至嘴边的鲜血,“希望等下你能挨得住。”

“砰砰砰。”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大下午的关啥门啊。”

“我还要喝酒呢。”

克莱恩大道上的那个侦探,泽尔认得这个声音,忌惮得皱起了眉头:听说他和行政署有点关系

泽尔不舍地将右手收回,拨弄几下散落的金发,回头忿忿地看了眼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少年。

格雷尔乖巧地从他身上滑落。

“哼。”

泽尔再次整理了下衣着,向酒吧后台走去。一会儿后,鼻青脸肿的酒保走了出来,将大门打开。

“哟,这不是我外甥么。”唐让提着酒瓶,满脸通红,口中充满了酒精的刺鼻味道,“你你咋跑出来了”

他一把拉过旁边呆立着的酒保,碎碎念道:

“你怎么能卖未成年人酒呢?”

“几小时不见我外甥,他怎么长翅膀了咧?”

“酒吧里这么乱,是不是他在里面打架了?”

酒保柯林僵硬地笑了笑:“我也是刚从后台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给给我滚,”唐让呵着酒气,一脚踢开了酒保。

“乖外甥,到这里来,我给你糖吃。”他整个人就是一副醉汉的模样,在大门胡言乱语着。

格雷尔心虚地往前几步,侦探完全无视了他奇怪的样子,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乖外甥”他咕囔着。

被这粘腻的语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少年,就这样被他从酒吧拖走了。

侦探所内,格雷尔低着头站在工作台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唐让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眼神清明,好奇地打量着少年背后的翅膀。

“我说,”他开口说道,“这个翅膀?难道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使?”

差不多吧,格雷尔差点就想脱口而出,他咳嗽几声,脸色不自然地说:

“其实那个,我天赋异禀”

“你的超凡能力是变形吧。”唐让微笑着打断了他。

没等少年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和你对打的那家伙,是‘连锁酒吧’的人,也是超凡能力者。”

“连锁酒吧?”这个名字让格雷尔十分感兴趣,“那是什么?”

“一个超凡能力者组织,但里面不全是能力者。”

“这个组织的等级制度十分严苛,自上而下,根据实力的不同严格分为皇后级,骑士级和庶民级,和你打了一架的那位,就是一名‘尊贵’的皇后级。”

他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说起来你竟然还能从他手上逃得一命藏得真深呐小伙子。”

我不是,我没有。

少年沮丧地在心里面想,我差点就被他杀了。

要是变回原型,也许还有一战之力吧。

唐让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少年,安慰他道: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说出来也没关系。”

“不过你这个翅膀有点碍事,能不能把它收起来啊。”

“等个几小时就会恢复了吧。”格雷尔回道,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好,”侦探轻咳一声,脸色逐渐变得严肃,“接下来该说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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