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抽搐不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转瞬之间就剩下了一层皮包骨头。见到这种情景,以陈安的心性也是心头一寒,他这时才知道之前进门看到的那具干尸竟然就是这么来的。
待那青年汉子彻底不动之后,鬼伯才打开铁门,走了进去。他伸指在其胸口皮肤上一划,指尖如同利刃,径直把那层皮肤划开,露出一个鸡心大小如同晒干果核一般的物事,这就是那青年汉子的心脏。
在那上面趴着刚刚那条诡异的怪虫,与之前相比除了体型稍稍变大,颜色由青变红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鬼伯伸手把它捏了起来,它不复先前精力充沛的样子,反而懒洋洋的呆在鬼伯手上不再动弹。
鬼伯从怀中取出一个细口瓷瓶,将那虫子对准瓶口一捏,只听噗呲一声,那虫子身体被一把捏碎,射出一股青绿色的水箭,准确射进瓷瓶之中。鬼伯把剩下的虫尸随手一丢,取出瓶盖,把瓷瓶封死,两手托着恭敬的递到陈安面前。
陈安皱眉接了过来:“就是这么个东西?真的有用?”
“当然,这可是老奴大半辈子的研究成果。在您回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三瓶。”鬼伯的笑容绝对能止小儿夜啼,只是他全无自知,笑的是开心无比。
他伸手入怀,又掏出三个一模一样的瓷瓶递到陈安面前。
陈安伸手接过,眉头皱的更深,一瓶就是一条人命,这里就是四条人命,他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看着手中瓷瓶心中还是有着一丝异样。
“你也不必自称老奴了,你我有过约定,无论事成事败,都还你自由,你日后是去是留且随你自便。”
听了此话,鬼伯先是一怔,随即大喜,双膝一曲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多谢老爷大恩,老鬼我离家日久,趁着还能走动想回家看看。”他面上全是喜色,同时趁陈安不注意,悄然把一枚一直暗扣手心的丝质香囊收进了袖口之中。
陈安对此似乎毫无察觉,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剩下一处牢房中卷缩在墙角,恐惧的瑟瑟发抖的人影。两处牢房中间只隔着一道精铁柱组成的栅栏。刚才的一幕另外一个牢房中的人应该是看的清清楚楚。没吓得叫出声来,当是鬼伯这些日子的“”之功。
陈安语气淡淡对着鬼伯说道:“四瓶已经够用了,剩下这个给他个痛快吧,你留下配方再把这里清理干净就可以离开了。”
说完也不管鬼伯如何处理,径直走出密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他才有空整理自己带回来的包袱,这次他整整带回了两个大包裹,其中除了一些金银细软之外,大多是书。他从中拿起一本厚厚的线装书籍,上面用小楷写着四个大字“天意剑谱”。
其实他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明剑山庄,至于张永只是临时接的任务顺带而为。
圣庭三司,明司是天子近卫,自然正大光明;血司主杀,大多为暗杀,为皇帝清除异己的利器,不过血司杀手通常对付的是朝廷大员世家大族,对付江湖门派则是由暗司组成的杀手部门负责;至于暗司除了对付一些江湖草莽,还肩负着监察天下的重任。三司分工协作共同组成了圣廷这个独立于朝廷之外,却直属皇帝的势力。
三司之中明司三卫轮流戍卫禁宫,血司一卫只听皇帝调遣神秘无比,至于暗司十七卫遍布天下以打探情报为主,新皇登基后,血司不堪大用,杀伐之事也多依仗暗司,这使得暗司渐渐势大,其司主一般都由圣庭廷尉兼任。按理说其每一卫都有一名都统统管,陈安根本没有资格面见廷尉。但恰恰因为张永这起案件太过庞大,就连皇帝都要谨慎行事。而且明剑山庄在江湖上也是执牛耳的地位,他屠其满门,对朝廷而言也是大功一件,不能不,所以才得到面见廷尉的殊荣。
陈安小心的拿起包裹,走进自己卧房中的密室。
他这座宅院地势甚高,索性就在其中挖了许多地窖,修葺一翻变成的数层密室,用来堆放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像他这种密探的秘密都有很多。比如对一些罪臣抄家灭族,对一些江湖大豪屠戮满门,其对象都是家资不菲之辈,每次这种行动都会有一些灰色收入。对于这些,朝廷的态度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他们自己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来干,密室的作用由此而见。
只不过像他这样整个宅邸地下都空了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那是因为鬼伯的存在。
这老家伙是陈安三年前抓到的一个江湖游侠,因为犯了案子被抓了起来。其似乎在江湖上还有不小的名号,被抓入暗司之后依然桀骜不驯。但暗司大牢是什么地方,精铁进去也要被磨成铁粉。鬼伯只在牢中住了十天就对陈安彻底的五体投地了。
是时,他向陈安提出噬魂豸的计划,以此交换才被陈安动用权利给捞了出来,直至今日。为了这个计划陈安在宅院中另辟的密牢。
暗司之人个个都是诡秘无比私隐无数,他上面的人就算是发现其异样也没有太过在乎,甚至在陈安节流人犯用作实验的时候,他们也是装作不知,大开方便之门。
陈安来到自己练功的房间,这里只在墙角的位置有着一排书架,其他地方一览无余。他把手中的武功秘籍一本一本的整理好类别小心置放在书架上。
书架上的秘籍都快堆满了,上面都是陈安这些年来杀的江湖人氏的遗物。
其中大部分都是比较粗浅的武技,只有寥寥几本记录着上乘武学。比如那本天意剑谱,就是明剑山庄的核心武术。
他从中抽出一本蓝色的线装书,上面写着“寒炎冰魅功”几个大字,翻开书页,一页一页仔细研读,直到最后。他轻轻放下书本,在蒲团上盘膝坐下打起坐来。
过得许久,陈安缓缓睁开眼睛,这是他从小修炼的内功心法,几乎能倒背如流,刚才再次温习一遍只是为了平复心情罢了。
待他感觉神完气足,低头看了看手中那鬼伯交给他的瓷瓶,从中取出一支,毫无征兆地抬手送到嘴边,一仰首把瓶中药液倾入腹中。
少顷,小腹中似乎升起一团火焰,开始还只是丹田附近,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烧遍全身。陈安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被煅烧,血液都在沸腾。
人体为一个整体,内气的修炼只是为了贯通经脉发掘激活自身潜力起到强化自身的目的,而现在的陈安虽然是引入外力,但同样的也是激活先天元气,强化自身,只是由自身的元气换成别人的而已。
他的体温还在持续升高,嘴唇也干裂开来,口中腥咸的味道,让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他曾想过这种药剂会没有作用,也曾想过其会含有剧烈的毒素,但实在是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蕴含这么大的能量。
他呐喊,奔跑想尽一切办法发泄出体内多余的能量,可这股庞大的近乎要毁灭一切的能量是如此的凶猛,似跗骨之蛆般难以摆脱……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安缓缓睁开双眼,油灯已经熄灭,石室中一片黑暗,他颤抖着双手撑起身体,竟感觉精力充沛,并没有任何疲惫之感。一股暖流自丹田中升起,过奇经八脉引入五脏六腑,又经十二正经散入四肢百骸。
他运气于臂凝于指尖,屈指成爪向前抓去,只听呲的一声,凝实的墙面竟然出现三道长达三尺的划痕。
陈安一呆,赶紧找到油灯,取出火石点燃。微弱的光芒照在墙壁上,清晰的显现出三道深达两寸长达三尺的爪痕,爪痕周围泛着白霜,前面的碎石在破碎的瞬间就被极寒之气冻住,使得划痕显得光滑无比。
这招寒殛鬼爪居然大成了。已经很久不把喜怒摆在脸上的陈安此时也控制不住的想要欢呼。他体质先天不足,又曾因为强练武功伤了根本,尽管刻苦修炼,还是无法有太大成就。
这部《寒炎冰魅诀》虽然是上乘武学,但在暗司之中却并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他幼时刚刚进入暗司就拿到了。练了这么多年还在打熬气血的阶段,无奈之下转而研究毒药,才略有小成,闯出一番名号。
这次他孤注一掷,本以为不爆体而亡就算是好的了谁想到竟然成功突破到了周天圆满的境界。
兴奋过后,陈安眉间一挑,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把油灯移到旁边,那里有着一道脚印,深达两寸竟是被人用脚生生踩出来的。
他继续移动油灯在那一步左右的地方,还有着另外的脚印,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同样深达两寸。
陈安越是心惊,脸上就越发平静,他又找出几盏油灯纷纷点亮,这才发现整间石室不知何时居然布满了脚印,无论是地上墙上,还是石室顶部。
“这是我踩的?”他心中疑惑,却又觉得这些脚印并不是杂乱无章的,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脑中灵光一闪,从密室的书架上,找到了一张兽皮卷轴,延展开来,上面所记载的步法,竟和墙壁上的脚印一般无二。
这是他祖传的步法典籍,名为《太虚幻灵步》,这部功法平平无奇,他记事起就开始练习,但多年来也没觉得有什么进步,和普通的武功步法没有太大差别。后来他进入暗司之后就被教习飞羽渡等轻身功夫,这卷祖传的兽皮只被当作一种纪念之物保存着。
他陈家本来就不是以武传家的,没有什么武功秘籍留下也属正常,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把其当成一套强身健体的引导之术修炼。到他进入暗司之后,立刻就被教授了经过历代暗司高手研习,融合各门各派秘籍创出的《飞羽渡》这门轻身功法。毕竟暗司密探最主要的就是轻功,暗司中人没有几个轻功不好的。
此后那卷兽皮就被束之高阁再也没有碰过,但今日他在半昏迷的状态下施展出这一记忆深处的身法,竟然使他避免了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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