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车马刚进宫,便有慈宁宫的人来请她,太后下午四处找她,让她速速去回话。
曲慕歌深吸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躲是躲不掉的。
慈宁宫里,晚膳已经摆在桌上了,但是喻太后沉着脸没有用饭,坐在外殿神色不明的拨弄着手中的茶盏。
有姑姑进来禀报:“三公主回来了。”
完转身去打门帘。
喻太后抬眼看向被掀起来的门帘,“哐当”一下将茶盏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曲慕歌刚跨过门槛,被这清脆的陶瓷撞击声敲的心里一颤,尽可能平静的走上前给太后请安,还带着笑:“孙女出宫未能提前告诉皇祖母,害得皇祖母担忧,以后再也不敢啦。”
喻太后冷淡的问道:“你出宫去哪儿了?”
曲慕歌答道:“大皇兄刚刚新婚就北上当差,这一走好多,我担心嫂嫂被虬穹王女欺负了,就去庆王府转了一圈。”
“你倒有心。”喻太后不咸不淡的了句,但也想起是太玄帮大皇子解了婚事难题,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
她将一本奏折丢到曲慕歌脚边,:“你自己看看。”
曲慕歌捡起来,跟早上在雍帝那看到的弹劾差不多,也是一本她不该参政的折子,但因是呈送太后的,并没有提顾南野什么事。
喻太后:“前朝之事,哀家向来是不多管的,但你胆大妄为,年纪就敢插手朝政,现在外头都骂哀家,哀家没有把公主教养好,也就由不得你再胡乱放肆了!”
曲慕歌解释道:“皇祖母明鉴,是这位大人误会我了。父皇卧病在床,我只是尽女儿一份孝心伺疾罢了。”
“尽孝?你不用在本宫面前巧舌如簧!你年纪,知道什么国家大事?哀家知道你是因情误入迷途,任由顾侯摆布,今日也不深究,便请出皇家家法,将你打清醒!郑嬷嬷!”
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托着一个盖着黄布的托盘走出来,黄布掀开,盖的是一把黑曜石戒尺。
戒尺闪着冷光,看着都格外可怕。
喻太后掀起低垂的眼睑,下令道:“责,尺刑,手足各三十!”
郑嬷嬷取出戒尺走上前,:“三公主,得罪了。”
曲慕歌抬起手,握着拳,有些犹豫……
在回宫路上,她想了很多,知道这一顿打是躲不过的。
不受这顿打,太后的这口气憋着,还会找其他机会;不受这顿打,皇上就不会心疼她,依然会拿她当饵……
但真要打在身上了,她还是很怕。
犹豫间,郑嬷嬷冷声道:“公主,请吧,若让奴才们强行动手,就不体面了。”
曲慕歌只得咬着牙,把手心摊开。
郑嬷嬷捏住她的右手指尖,戒尺无情的落下,抽的她生疼。
郑嬷嬷数到第五下时,曲慕歌终于忍不住,松开唇齿抽泣起来。
伴着戒尺规律的抽打声音,姑娘抽泣的声音变成抑制不住的哭声,哭声渐渐伴着喊叫,最终,曲慕歌带着哭腔喊道:“皇祖母,饶了我吧!”
喻太后不理,郑嬷嬷强拉着曲慕歌的手,硬生生的把三十下抽完后才松开。
在松开的一瞬间,曲慕歌左手托着右手,连退几步。
望着皮开肉绽的手心,她浑身都疼的颤抖起来。
郑嬷嬷跟上来几步,:“公主,还有脚下三十下。”
曲慕歌泪眼涟涟的望向喻太后,委屈的道:“皇祖母,您明知道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君命、父命,我都不能违抗,您罚我有什么用……”
喻太后今日责罚太玄,一是气她不知自己的身份,竟敢与大皇子争长短,二是气雍帝,竟胆敢生出妄想,企图葬送宗室大业。
她虽喜爱这个聪明能干的孙女,但若这份聪明成了对她、对宗室的威胁,她半分都不会手软!
“郑嬷嬷,还在等什么!”喻太后叱道。
郑嬷嬷向左右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名大宫女上来架起曲慕歌,把她的裙摆掀起、裤脚卷起,露出白皙的腿。
曲慕歌的皮肤虽白,但腿上伤痕累累,不堪入目。
有在叶家被养父母虐打的旧伤,也有先前和顾南野一起在山路上遇伏时受的伤。
郑嬷嬷望着这些旧伤,神情动容了一下,稍犹豫的转头向喻太后看去,但喻太后没有半分收回成命的打算,郑嬷嬷便再次扬起戒尺抽了下去。
徐如环守在慈宁宫外,听着自家公主在屋里的哭叫声,急的要疯了,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曲慕歌进去之前与环环商定了暗号,除非曲慕歌喊“父皇救命”,不然不让环环去搬救兵。
环环也懂如今的局势,太玄此时不能跟太后和皇长子正面对抗,必须隐忍一段时间,但听着屋里的动静,她都快要稳不住了。
她这种贴身服侍的人,最知道侯爷平日里有多疼惜公主。
虽隔着重重宫闱,但侯爷安排了京军卫中最可靠的守卫保护她;从不利用职权徇私的一个人,却在内务府各司都打点了关系,吃穿用度都给公主最好的。
日日关心、夜夜询问,就这样捧在手心里的一个人,现在却正在挨打!
也不知侯爷回京后知道了有多心疼,多生气!
就在她快要把脚底板磨穿时,门帘终于掀开,两个宫女扶着满脸是泪的曲慕歌走了出来。
环环快步上前将人接到手中,急切问道:“公主,您怎么样了?”
曲慕歌的手脚火辣辣的疼,哭的嗓子也疼、脑袋也疼,哪哪都不舒服。
她委屈哭道:“我走不了了。”
环环便把她背到背上,忍着怒意:“我们回去!”
曲慕歌趴在环环的背上,还在抽泣,身上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她垂在环环身前的手已经肿成了馒头,还渗着血。
环环不敢耽搁,快速把她背回体元殿,并请了太医。
来的是太医院的何医正。
春节时太玄被二皇子刺伤,就是他医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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