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并没有让他立刻起身,看了他两眼,露出些许厌恶的神情。
贤妃慢悠悠的说道“听说今日早朝,皇上问你该怎么处置段大人的事,你说不知道?本宫将你抚养长大,原没指望你能将我当做生母一般尊敬侍奉,但本宫自问待你不薄,没想到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肯帮本宫出出气!实在让本宫寒心!”
李佑显长相平平,神态也有些畏缩。
“母妃,不是儿臣不愿为您出头,实在是父皇早朝时发好大的脾气……吏部大人刚说了两句,父皇就让他们滚出去跪着,儿臣从未见父皇这样发怒过,实在是害怕。”
“害怕害怕!你支持他,他会生气?何况你是他儿子,他能吃了你不成?”贤妃急的拍桌子“我难道全是为我一己之私吗?你若支持皇上罢免段大人,就能讨顾侯支持。你在朝中没有什么助力,连这都不懂?”
皇长子小声说道“父皇一向不喜欢我,我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近日来,父皇总夸三弟聪明,或许三弟得到顾侯的支持比我更有用。”
贤妃猛的拍桌“你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你可真是气死本宫了!”
皇长子请罪道“娘娘不要生气,是儿臣不争气,不仅不能帮娘娘和三皇弟争更大的前程,连自己的东西也不能保住……”
贤妃扶额问道“你这又是说的什么意思?”
皇长子垂首说“还有二十天就是冬至祭天大典了,以往几年都是儿臣代父皇行祭天礼,但礼部到这个时候还没来找儿臣商量祭天的事,儿臣听说,今年不一定由儿臣去。”
祭天大典从迎神到送神,行礼者要三跪九叩两百多次,历时两个时辰。
皇上虽正值壮年,但身虚体弱,从三年前开始,就是由大皇子代为行礼。
贤妃一下子站了起来,问“不是你,那会是谁?难不成越过你让二皇子去?”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
谁说不可能呢?如今二皇子开始学习处理政务,自然也有资格代为行礼。
之前皇上御驾亲征,皇上命大臣辅佐二皇子监国,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次若又改让二皇子去祭天,可真的大事不妙啊!
她虽没指望大皇子做储君,但她的亲儿子三皇子现在才十岁,终是小了点,她还得依仗着大皇子压制二皇子几年。
贤妃按捺着脾气,说“你这个孩子,真是不知道轻重缓急,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贤妃匆匆出门去了,李佑显从地上站起来,神情明显轻松了几分,脊背都站直了,脸上低眉顺眼的表情也舒展开来。
贤妃处处拿他当枪使,也不能一点力气都不出。
这场秋雨下了三天三夜,太和殿外跪晕了一批又一批的朝臣,颇有些誓不罢休的样子。
但朝臣们跪着跪着有点慌了,雍帝向来是个心软的,什么事都交由内阁商议裁决,从未如此坚持己见过,这次仿佛根本不怕在青史上留下骂名。
原以为君臣间的对峙还会持续几天,但第四天,段大人就捧着官印,自动请辞了。
对于段大人的主动请辞,顾南野还是有些遗憾。
左贵妃还没有自大狂妄到盲目的地步,心中非常清楚不能真的去挑战皇威。
但左贵妃在朝中少了左膀和右臂,也不错。
对于这个结果,左贵妃自然是非常伤神,但她入宫多年,算是很了解雍帝的人。
雍帝看似软弱,常以臣子意见为主,但他最会的便是制衡,从不会让哪个势力在朝中形成一言堂。
如今支持她和二皇子的臣子们接连受挫,她相信,大皇子和贤妃的苦日子也该来了!
可一直这样互相制约着,储君之位合适才能定下来?必须打破平衡才行。
左贵妃不禁想到了顾南野……
皇上这样独宠他,若能得到他的支持,便未来可期了。
只可惜顾南野一直跟她作对,但不要紧,从来没有永远的盟友和敌人,她只要知道顾南野想得到什么,自然有办法拉拢他!
“顾南野难不成是白家的人?可白家就一个民间找回来的公主,能翻出什么大浪?”
左贵妃思来想去,一时有些踌躇不前。
而雍帝那边,也有些大伤元气的样子。
他在养心殿中气的扔了朱笔,痛心的说“朕在位二十年,就养出了这些豺狼虎豹!”
三天的对峙让他彻底看清了朝臣们的立场,朝臣们各有心思,却没有几个成大器的皇党和纯臣。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雍朝历来重文轻武,又时运颇佳出了顾南野这样一个逆天的年轻将才。
顾南野在西北打仗的这几年,雍帝一直装作疑心他的样子,故意混淆了视听,让朝臣们觉得皇上在利用顾南野打完虬穹后就会收拾他。
这才一点点的将他提拔了上来,并把各家兵权收回交到了顾南野手中。
现在权臣手中无兵,不然只要皇子成年,有些人怕是要逼宫了!
顾南野捡起朱笔送回御桌上,并不提左、段二家的事,只是说“皇上要保重身体,祭天大典就要到了,四海举目以待,您的龙体现在才是头等大事。”
雍帝这次祭天打算亲自上阵,一来是因为今年西北大捷祭奠亡灵,二来是寻回公主告慰祖宗,三是彰显皇威提醒世人,他身体还好着,有些人的尾巴再多夹几年吧。
胡公公捧着汤药进来,说“皇上,到喝药的时间了。”
雍帝气还没消,摆手道“先放着吧。”
胡公公又道“皇上还是趁热喝吧,今天的药是公主亲手煎的,冷了就没了药效,还可惜了公主的一片孝心。”
雍帝心里有些安慰,说“她自己身体都没好利索,怎么还让她辛苦?这个孩子,平日在朕面前不声不响,但心思却不错。她前几天写给你母亲的信我也看了,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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